故事从外婆送她的手织毛衣开始说起
第三届NOWNESS天才计划，试图挖掘优秀的新生代影人，寻觅契合时代气质的作品。我们将在每天详细介绍入围短片，并通过导演专访，探寻每部作品不同的表达深意。今天介绍的入围短片《小孩》，用二维动画的方式，讲述了一个女孩与她外婆之间极具温情的故事。
搬家时发现了一条外婆曾为“我”织的毛衣，回想起来小的时候只觉得它扎皮肤。小时候外婆总是忧伤地默默哭泣，房间里的空气里湿漉漉的，有点咸，像来到了海边。
《小孩》是一部来自于留美青年艺术家徐昕玥的半自传动画，这部意识流的短片描绘了作者小时候与外婆既亲密又逃避的关系。
昕玥的外婆患有阿尔兹海默症，长大后远赴纽约学习动画的昕玥，只能在假期才能回家看望外婆。她坦言自己时常后悔以前对外婆的排斥。那些错过的，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为这部作品带来了呼吸。在短片中，极度敏感、性格忧郁的外婆被温柔的独白和充满爱意的暖色调包裹，随着动画里小孩的成长，那些潜伏在细节中难以言说的家庭温情也逐渐流露。
当老小孩和小小孩的隐秘往事浮现，回忆和想象轻盈地游弋。在短片的结尾里，成年的“我”奋力跨越健康和疾病、记忆和遗忘、生和死的界限，试图与外婆那具“我”并不熟悉的身体靠近再靠近，深入一片未曾到达过的记忆之海。那里有一个小孩，为她抹去眼泪，希望平复她的敏感和脆弱；她也为小孩抹去眼泪，似乎给予了“我”还没来得及从外婆那得到的原谅。
通过讲述内心的隐秘往事，昕玥填补了自己心中的遗憾，也带给了屏幕前的我们慰藉和鼓励。脆弱有时候使人难以接近，但理解和包容是爱的一个柔软的小切口。在片尾的致敬中，我们得知外婆有一个好听的名字，叫陈煜桢。照片里的她满怀笑意地搂着一个古灵精怪的短发小女孩，那份爱的注视不言自明，令人动容。正是这样一种祖孙之间亲密的连结，赋予了《小孩》极具情感穿透力的能量和驻扎人心的生命力。
导演简介
NN：能不能介绍一下自己？你是个什么样的作者？
XXY：我是一个非常恋旧、重视感情的人，我喜欢看老照片，向往个人与集体回忆里曾经存在过的世界。作为创作者，我希望人们能在我的作品中看到“呼吸感”，也希望能用作品破开人们心中一个柔软的小口。
NN：能简述一下《小孩》的灵感来源，介绍一下这些创意和想法是怎么落地的吧？
XXY：这是我献给已逝外婆的作品。我小时候是外婆带大的，她本身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，加上得了阿尔兹海默症，变得非常敏感、情绪化，有时让幼年的我感到困扰。
作品中“泪海”的意象来源于我外婆每次躲在房间里默默哭泣，都会散发出湿漉漉的气味，有点咸，像海一样。我经常后悔自己对她表现过排斥。在她过世后很久，我才学会去理解并照顾别人的脆弱，所以我想在影片结尾让自己为外婆心里的小孩擦去泪水，也算是稍稍弥补遗憾。
NN：能否从结构设计和技法层面谈一谈《小孩》中灵动的“呼吸感”是如何塑造的？
XXY：这种感觉也许来源于片中几个缓慢、沉默的段落，加上声音设计方面用了比较多的自然音效，更烘托出了这种“呼吸感”。我很相信“此时无声胜有声”，也很喜欢东方文化里欲说还休的留白和隐忍。如果观众能感受到这种呼吸感我会很高兴。
NN：“我”最终进入外婆内心世界并被她心中的小孩安抚，而原本扎人的毛衣在“我”眼里也成为了好看的围巾，这似乎是你与自己的失去以及复杂情绪的和解，也可以理解为是你对亲情、血缘关系的回应——这些充满爱意的连结是你在创作过程中逐渐摸索出来的吗？完成影片后，现在的你对结尾有没有新的认知或想象？
XXY：最后把毛衣当围巾戴的场景是为了首尾呼应，的确是某种和解的意思。我在一开始写剧本时就想好要给所有的遗憾一个交代，有一种非常想表达“我现在明白了”的冲动。外婆过世三年了，但我依然经常想起她，反思这十几年里我和她相处的细节。她从发病到去世过了七年，这中间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国外，每年只有假期可以去看她，但这些记忆非常非常深刻。影片其实只表达出了这段关系很小的一部分。
我觉得结尾部分更多是一种自我安慰，是我想象中我应该去做，但是当时的我太小所以没有做到的事情——我希望当年外婆因为一些小事独自哭泣的时候我可以有能力理解她，但很可惜我那时候是小孩，小孩没办法安慰小孩。
NN：在创作时，会不会有某个时刻仿佛触到真实的外婆阿尔兹海默症的世界？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？
XXY：我对阿尔兹海默症的感性认识是无边无际的混乱记忆，有点像进入了limbo(“梦境中的迷失之地”)。而我写这个故事的过程也的确陷入了各种回忆片段，而且很情绪化，有时候感到被巨大的后悔吞没，哭到不行。
其实在最初稿的旁白里我还写过，我长大后才发现我也继承了我外婆的这种在爱的人面前极度敏感、情绪化的性格，这也是我后来理解她的原因之一，我也把这个共同点看成我们血脉连结的证明。写这个故事的过程让我再一次触碰了这些激烈的情绪，其实反而让我有很深的满足感。
NN：对你来说短片创作意味着什么？为什么选择动画作为表达的载体？
XXY：我觉得短片是一个用较小成本来任性表达的机会，既可以承载瞬间迸发的灵感，也可以当作个人表达的试金石。最近很想做一些以现代诗为文本的非叙事性的动画系列。我非常热爱二维动画，可以跳脱时间、空间等物理限制的束缚来表达主观感受。我也很喜欢用隐喻来探索亲密关系的作品，不管是家庭或是两性。
NN：为什么选择参加NOWNESS天才计划？你关注过NOWNESS天才计划的其他短片吗，有印象深刻的作品吗？
XXY：经常听说NOWNESS，有个皇艺的朋友给我推荐过蔡采贝导演的《半醒》，非常喜欢她作品里的暧昧气息。
NN：有什么话想对其他入围者和青年影像创作者说的吗？
XXY：恭喜大家，祝福每个创作者都能没有顾虑地表达自己！
NN：你的短期和长期目标是什么？
XXY：短期内我想产出一些可被商品化的动画小品，探索动画艺术在各个领域的应用。我的梦想是像宫崎骏一样制作出可以让很多人看一辈子的动画电影，一个可以永远进去探索的世界。我觉得动画行业越来越好了，希望有越来越多的独立动画人有机会按自己的风格和节奏创作，并被更多人看到。
🕙✉️🕙
来聊
你和你外婆的故事是什么样的？
撰文／毛
编辑／一飞
排版／禾牙
更多「第三届NOWNESS天才计划」相关